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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小楼传说第131部分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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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圆恍训母岛呵洹!?br />

    碧落来不及多问一句,慌忙全力为傅汉卿诊治检查,再一次调动各地力量,寻找各方名医会诊,调用各处灵药,折腾得每天分坛飞出无数飞鸽。www.83kxs.com急讯密件漫天乱传。

    然而,傅汉卿手上指甲被掀的伤好办。身上地几处鞭伤也不算特别重,没什么问题。只是这个昏迷不醒。碧落试过了她能想到的一切办法,也让其他许多名医参予了治疗,却是,完完全全,没有效果。

    百唤不醒,医药无效。任身边的人如何忙碌焦虑,他却只是安然沉睡。

    最后,碧落告诉狄一的结论是残酷。

    “什么?他活不长了?为什么?他只是晕迷而已。又没有别的伤 病。你没本事治就算了,他哪里就活不长了!”狄一忍不住拍案而起。

    碧落冷静地道:“承认自己无能。承认自己救不了朋友,你以为我心里好受?可我是他的朋友,更是医者。医者职责所在,不能不正视现实。医术不是仙术神术,生死人而肉白骨不过是世人生造地故事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晕迷不醒,可是我和其他当世最出色的大夫,都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。各种办法都已用尽,这样他也醒不了,那么,这一世,也许他就真的醒不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话至此处,她的语气终也不能始终保持冷静,渐渐低弱,有了些悲伤之意:“他不醒,也许,只是他自己不愿醒吧。其实,这或者也是天意。我们都知道,他是异类。同我们相比,同这个世界相比,他一直是个异类。总有一天,他累了,想睡了,就不想再看这个世界了。”

    狄一努力忍耐,努力让自己保持安静,却到底还是忍不住,低喝一声:“就算醒不过来,也不一定会死啊,他……”

    碧落摇头,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:“你知道每年民间有多少人因为得病而晕迷不醒,又有多少人最后因此而死?晕迷的人如何吞咽进 食?就算有亲人照料,日日喂服,时间长了,人的喉咙也会忘记如何吞咽。忘记了如何吞咽,就算能用细管将食物送进胃部,人的肠胃,也会忘记如何消化。昏迷的人,便溺不受控制,消化不良,排泄便不通 畅……”

    碧落地声音便哀伤了。“你要他那样活下去么?每日被人多次用管子强行灌食,被换尿布,被人用手去抠出干结的……他地四肢,会因为长期不使用而渐渐萎缩,到了最后,连按摩也没有用处的时候,他会只剩下一张皮,松垮垮地挂在骨架上。那张皮上还会长满褥疮,溃烂到深可见骨。我见过昏迷超过一年地人……用尽了所有灵药……那些以前哭着请求医者无论如何留他一口气的至亲之人,最后是哭着请求医者,如何能给他一个痛快!狄一!你要他那样,一点一点,慢慢去死么!”

    狄一脸色渐渐青白,牙齿几乎都咬出了咯咯响声,最终忍无可忍,重重一掌,拍得桌塌杯碎:“够了!你不要再说了!”

    碧落淡淡垂眸,看那满地狼藉,终于轻轻道:“现在,你还不想告诉我,到底怎么回事吗?”

    她徐徐抬眼,目光清明如水,把狄一看定:“是谁伤他至此,是谁令他沉眠不醒,你又是怎么找到他的。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:

    汗,确切来说,本章情节仍未完全述尽。只是作者专区状况不稳,为怕到时候更新不了,只好先一步上传更新再说了。另外,很感 动,不过请大家不用担心我的更新奖问题了,汗。这章是在午夜前上传的,所以虽然是午夜过了一点才发布,也不会有影响,再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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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情冷暖

    更新时间:2008…7…23 14:33:47 本章字数:9584

    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情冷暖      九勉力从郊外别庄冲出来的时候,很怀疑自己能否将    到安全的地方。

    虽然有傅汉卿为他镇住了追月峰上留下的伤势,但他的心脉已然受损,根本不该在现在就妄动真气。他为了救下傅汉卿,强行催动真力,几乎走火入魔,傅汉卿替他传功打通堵死经脉功夫已是作废。他再拖了伤疲之身,耗尽真元,去和夜叉拼命,实是惨胜。就算没有穿胸那一 剑,他也已经到了极限。

    左脸和左眼的伤,已经是小事了。

    反正追风有灵,它会带着傅汉卿远远奔去,等那人醒来了,也该能自己照顾自己。

    疲累昏眩之间,狄九已经要松手栽下马去,放弃这些痛苦的挣扎,平静回归于永久的黑暗之中。

    可是,临去的最后一眼,他到底发现了傅汉卿有些不对劲。

    他自己懂得医道,慌忙为他诊脉,摸他的心跳,测他的额温,一切一切,都与常人无异。完全不象晕迷中的人,然而,他却明明晕迷不 醒!

    唤他,叫他,咬牙提力点他的穴道刺激他,一切一切,全都无效。

    狄九终于惊心。

    咬了牙,反手探到背后,硬生生拔下穿胸的剑,遍体冷汗,颤抖着手为自己点穴止血,依靠着受训练时学来的治疗知识,为自己行针上 药。

    强提这一口气。心心念念,他只是固执地不肯去死。

    那个人病了。那个人无人照料。所以,他还不能死。

    他熬下来了。

    到了城镇,他一路行去,顾不得自己半边脸俊朗英侠,半边脸狰狞鬼怪,是多么引人注目。路人地尖叫中。他伸手擦着脸上的血,非常烦闷。当然不是因为容颜毁坏。而是左眼伤得太重,充血刺痛,连右眼也受了牵连。这样就不能清晰辨别傅汉卿的脸色,更难掌握他的病 势。

    进了药店,凭着自己的知识,专寻那些提神醒脑忘痛强体的药物。给自己吃下去。自己给自己身上几处大穴插满银针,强行借助外力,让身体忘记痛苦。至于这样催发生命最后潜力的后果,他顾不得。

    无法可施,他只得求助于当地的大夫。只是为防着修罗教,或是离国查张靖死案地人,他总是带着傅汉卿,半夜跑进医馆去威胁恐吓。

    然而,每一次,大夫都唤不醒傅汉卿。最后能做的,反而是给他看看伤。上上药,治治眼。

    左眼渐渐肿得不那么厉害了。可是看东西始终不清楚。身上的 伤,肯定一生一世都难好清。不过,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。只要短期内他能精神振作,体力充足,不影响行动,就可以。

    没有必要去考虑长远。

    如此半月余,他终于确定,求助于那些普通的医者。根本救不醒傅汉卿。到头来,最后的希望。还是只有碧落。

    他自是不能亲自去见碧落,也无力亲自去见碧落。无奈之下,只得用旧时地信号,把狄三引来。狄三即到,狄一当然也在身旁。

    说来也可笑,他们虽然同出一源,性情却是南辕北辙。他们走上不同的路,做出不同的选择,彼此敌对,生死相搏。可是到如今,他唯一能信任,唯一可以求助的,也只有这两个人。

    因为天下间,只有他们,会完全没有私心地来关心傅汉卿的安危,所以,如此境地,也只有他们,他可堪托付。

    听他三言两语讲完前因后果,狄一连拍桌子骂他“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”的力气都没了,直接抱起傅汉卿就去找碧落。而狄三则陪着,一起悄悄来到分坛所在的城里,静静隐在分坛附近的一处民宅,悄然注视着分坛里进进出出的名医,和不断送来的灵药。

    人来了,人去了,药来了,药进了。

    千疮百孔地身体,无一处不是隐隐作痛。清晰地感觉得到,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,可是他能做的,也只有等待了。可是等到筋疲力尽,也等不到狄一地一个消息,等不到那连云大宅里,一声简单的欢呼。

    狄三倒是很忙,忙着选药,买药,配药,熬药,然后逼着他乖乖喝药换药。

    狄三尤其喜欢看他给脸上换药,每次总是不错眼地瞧,沾沾自喜 道:“以后,我就是咱们之中最英俊地一个了。不过你也不用太自卑,虽然你这边脸比狄一还要丑,起码这一边,还是有我一半风彩的。”

    狄九为之气结。终于被吵到头疼,也就冷冷抬眼一句:“我从来没把这个放在心上。顺便说一声,你开解人的方法实在有必要改进。”

    “我有开解你吗,我明明是要气你。”狄三愣下,摸摸鼻子,终于还是灰溜溜躲一边去了。

    清净了也没有多久,那烦人的家伙就又从眼前冒出来,端来热腾腾的药:“吃药了吃药了……”

    为使耳根清净,狄九不得不一手接过去,一口喝个干净。

    药是真有效,不过,狄三加了额外的黄莲,这也是肯定的。闭了眼一口喝干,不止是为了爽快,也是那药已经苦得没法说,越快喝完越 好。

    狄三眉开眼笑接过药碗要走开,狄九终于开口问了一句:“为何这般待我?”

    虽然加黄莲的手法很恶劣,但这样时时在心记着他地服药时间,总还是善意。

    狄三耸耸肩:“因为你救了傅教主。你既然救了我的恩人,我当然要对你好些。”

    狄九冷笑:“你当我为什么救他?以为我是被他感动了,后悔莫及了,想要赎罪了?”

    狄三挑挑眉,笑看他,等他说下去。

    “我是倒霉到活不长了,手中实力尽去,还碰上个愚蠢到完全不理会我意愿地可笑合作者。”狄九靠在椅上,哼了一声。“如果三条还剩一条,我就可以东山再起,就不会拒绝和别人一起利用他。偏偏我已经走到绝路,剩下能做的,不过是痛快替自己出一口恶气。既然已经救了他,我也没别的事情可做,我会才在这里等一个结果。      我就是这种人,没浪子回头,没放下屠刀,你实在用不着这样操心 我。”      三微笑,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药碗一上一下地抛:“    毛

    ”

    狄九漠然。

    “什么叫如果?如果就是狗屁。”他挑眉,眼中是笑是傲:“给你治病的老头医术不算最好,生意也不怎么样,不过,听说为人很不错,自己穷得叮当响,可遇上穷人看病,他还经常收半价。可如果我给他一万两黄金,代价是让他在施舍给街上某个没人理的乞丐的馒头里下点砒霜,他十有八九是会下吧?”

    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,倒说得狄九有点发愣。

    偌大一个碗,在狄三的指间灵活地翻动跳跃,狄三悠然含笑地看着手上的把戏,漫然道:“如果有人对我用尽酷刑,代价是让我杀死傅教主,我十有八九也会杀。现在我有杀他吗?如果就是那狗屁。我当日暗算你,是因为你刺了傅教主一剑。至于你为什么刺这一剑,你有什么苦衷,关我屁事?我今日善待你,就是因为你救了傅教主,至于你‘如果’有别的选择,当时你会不会出卖他不救他,我管那么多?你救了 他。不就得了?”

    他凝视狄九,唇角带笑:“你就是想得太多,所以烦恼才多。什么事,都非要去想个为什么,都非要去问个如果?难怪你一直一直,不得解脱。”

    狄九默然无语,只转眸望向窗外,看向对街分坛的大宅。

    他的确是从来都想问,他为什么爱他。他有多爱他。如果当时,他身边有别地人可以选择,会不会,他的情人,就不是他?

    可是,忽然明了,所有的假设,所有的如果。明明都……不曾存 在……

    他爱了他,他的情人就是他!

    这样明白的事实,这样简单的道理……呵呵……

    如果,当年他明白这一切,如果,当年一切未发生。如果……

    不不不,永远不要说如果,如果……它从来就不存在。

    终是微微一笑,惨淡如斯。

    敲门声响,狄三连忙放下药碗。起身去开门时,回头看看他凝视窗外的眼神,这一直带笑地不羁男子终于叹息了一声。

    打开大门,门外是一个总角小童,声音清亮:“有人告诉我,送封信过来。会得两个铜板。”

    狄三笑笑,掏出钱。换来一封信。随手展开,只看了一眼。脸色就沉了下来。

    走回窗前,一语不发地把信递过去:“狄一说,碧落救不了他。碧落说他醒不过来,只能等死,明天就要带他回总坛了。”

    狄九也不看信,站起来就要向外走。

    狄三吓了一跳,一闪身拦住他:“你要去哪?”

    “我说过,如果碧落救不了他。www.luanhen.com我就要带他走。”

    “你胡闹什么?就算救不了,修罗教照顾他。总比你照顾要方便。他们财大势大,有东西有人手,哪点不比你强?”

    狄九看向狄三,带着冷洌的嘲笑。“我是身体受伤,脑子还好用。如果他的病能用好医好药治过来,碧落也就不会束手无策。既然他现在好不了,你难道真以为,修罗诸王,都是有情有义的好人?”

    狄三叹口气:“他们自然是坏人,但也算是有情义的坏人。”

    狄九冷冷道:“我与傅汉卿也有情义,可我当日杀他,绝无半点手软。他们骨子里,和我是一样的人。他们对傅汉卿是有感情,所以以前可以善待他。但是你别忘了,以前傅汉卿同他们地利益并无冲突,甚至对他们多有好处。这个不揽权的教主可以让修罗教转暗为明,可以维持互相间最好的平衡,让他们能得到最大的权力和自由。可现在……”

    狄三沉默。是啊,他们都不是天真的人,他们都知道,人与人之 间,不可能只谈真情。对人性,他们从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来猜度。

    修罗教高层的平衡已经打破,诸王势力格局大变,现存的四王,只有莫离的实力毫发未伤,其他三王,皆伤亡惨重。傅汉卿已经是个活死人。修罗教不可能让一个曾放走叛徒的活死人继续做教主。

    下一个教主,必然是莫离。

    他实力最强。他多年来一直任守护传承之职,不曾介入权势争斗,与各方面关系都不错。他老了,就算当教主也当不了太多年,其他人依然有机会。

    这一切理由,都是新平衡达成地条件。

    他将是七百年来,第一个打破修罗传承制度而成为教主的人。

    新地权力分配已经成形,那么,旧的教主呢?又当被置于何地?

    天下兴亡,史册翻覆,那些废帝废太子们,就算再无害,再无争,再小心,也大多没有好下场。无关他们本人有没有野心,会不会做什 么,只要他们存在,只因着他们曾经地身份,就是威胁,就是其他人利用的靶子,就是某些人必须除去的对象。

    狄三轻叹,其实早在追月峰上,傅汉卿一喝震惊天地之时,诸王对傅汉卿就已经暗有心结了吧。这样强大的存在,即使是朋友,也会不自觉感到恐怖。

    无关情义,只因利害。

    把这样一个人事不知的前教主放在人心狠毒的修罗教,他要是永远不醒也罢,还可以成全许多人念旧情,照料旧主的好名声。可他万一他真有醒的迹象,万一,他真地可以醒来……

    傅汉卿,他在修罗教,永远不会有醒来的机会。

    狄九平静地问:“你还要拦我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。”狄三坦然答到:“你想甩开我们自己行动,当然要 拦。”

    他笑而扬眉,如剑出鞘:“就算要抢他出来,也要先联系上狄一,大家一起出手。”

    狄九默然无语,身上地肃杀之气,却终是渐渐平复了。     知如何去表过善意与亲近,又或者,根本也不想表达。

    挡在门前,看着狄九的身形逆光而立,面目都不清晰。只是,还是知道,他那和自己一样的脸孔,其实冷硬得有些艰苦。挺直的背脊,其实撑得有些僵硬。总要做最优秀的那个,总要强大,要成功,要胜利,要摆脱命运……很辛苦……

    这样的骄傲的性子,这样不肯屈服的固执秉性!

    明明已经油尽灯枯,只为了做事必须有始有终的执念,他便可以一直强撑。是不是,如果有一件事,一直羁绊着他,让他放不下,这个总

    去在命运里为自己极力争取的人,就能一直坚持着不    果他坚持着不肯死,他们是不是也就会有机会,也去和老天争一次,斗一回,抢回他的命?

    狄三不知不觉笑了一笑,心里,却是有些怅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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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王上,东暖阁里那位有病的公子不见了,身旁服侍的几个人全被点了睡穴,躺在地上!”

    深夜急报传来,碧落掀开床帐珠帘:“怎么回事?分坛戒备森严,一个大活人,怎会无声无息被带走?最后进去探他的是谁?”

    “是狄爷!”

    “半个时辰前,狄爷抱了捆东西从正门出去了,说是要办事。他身怀教主令牌……那一大捆……”

    “属下刚去过狄爷房里,不曾见着人,只留下这个!”

    碧落脸色铁青,伸手接过下属递来的纸条,白纸黑字,却只写了淡淡几句话:“相信我,我一定会好好照料他,不要来追。给他,给你们都留一点余地,一条退路。”

    碧落面沉似水,久久凝望手中纸条,良久。终于轻轻叹息。

    “不用追了,通令天下,教主令牌将会另换式样纹符,以前的旧令一概取消。你们都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一众弟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地躬身退去。

    碧落再无睡意。只定定望着那小小地一张纸条。

    狄一竟会有如此敏锐的眼光,心机,看穿了整个局面,看穿了所有人心中的矛盾。

    这样,也许……最好……

    可是,心中却并不觉得轻松。沉沉滞滞,怅然难当。手中的字 条,沉重到她几乎拿不起来。

    今夜。注定是无眠了。

    十年时光,原来转眼就过了。记忆里,那人总是懒洋洋的,睁着清澈到出奇的眼,说一些可笑的话,做一些可笑的事。从最初被他气到吐血。到渐渐习惯,接受,甚至开始……

    碧落闭上眼,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老了。只有老人,才会那么喜欢回忆旧事。

    往事太多,还是不要多想比较好。

    指尖微松,小小一张纸条飘然而落,她地叹息无声到连自己都听不见。

    这样,也好!

    夜色深沉,一辆马车星夜出城。赶着马车的男子有着极英俊漂亮的面容,脸上一道刀疤。不但不显狰狞,反而凭添了一种沧桑与洒脱。

    马车里。两个同样面容被毁的男子,静静守着一个长眠不醒的人。

    “一切就是这样?碧落的本事也不过如此?”狄九地声音冰冷,听不出喜怒。

    狄一咬咬牙道:“碧落曾说过,长时间晕迷的人很难活得长,因 为……”

    他其实不忍心重复一遍碧落说过的那些残忍的话,但即是真相,就必须说明,即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。就要知道他们承担的是什么,将来面对的又将是什么。

    然而狄九却连听的兴趣也没有:“医术有尽头。但人心却没 有。”

    狄一一怔,定定看了他一会,忽得一笑,深深点点头:“你说的 是,人可以做的,其实并没有极限。”

    狄九只低头看着傅汉卿安然的睡容,头也不曾抬一下:“何况,现在也并不是一定绝望,不要忘了,他来自何处。”

    狄一微微动容:“你是想……可是,赵国风劲节已经死了,燕国容谦也在燕京发生异变,法场救君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。虽然燕国皇宫对外传言是容相在静养,但耳目灵通些地人都知道,容谦是失踪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的同伴绝对不止这两个。当初那些最先接纳修罗教地国家,暗中力主此政,竭力推动的人,都可能是他地故旧。比如楚国的方轻尘。虽说方轻尘已死,但别的人还在。我当初曾细查过这些事,哪些人最有可能是他的故人,我都有数。”

    狄一只觉精神一震,眼前再次充满了希望:“若真是如此,也许当真有救!小楼有通天彻地之能,阿汉还对我们说过,他是小楼同窗里最笨的一个,最笨的都有此等本事,那……”

    狄九却甚是冷静:“不要高兴得太早。小楼中人都是自了汉,各人过各人的日子,就算是对小楼的同伴也是漠不关心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风劲节来主动找过我们,阿汉也去主动找过容谦,他们之间是不会刻意回避地!我们真找上门去,难道他们能见死不救?”

    狄一越说越是兴奋:“只是,如何去找呢?阿汉不一定受得了长途跋涉,而且带着他,隐藏形迹也是大麻烦。修罗教对你对他,都不一定能放得开。如此说来,你和阿汉都不宜奔波,最好是我和狄三分头找 人,你们……”

    他眼中忽然闪现异彩:“我有一个很可靠的人,有一处极可靠地地方……”

    狄九心领神会:“我和修罗教都找不到的地方,确实可靠。那个 人,自然就更加可靠。”

    二人相视一眼,一直沉重的心,终于略略放松了些。

    无论如何,希望,还是有的。

    那神奇的小楼,那些据说比阿汉能干许多许多的高人。

    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,肯定是有香火情的吧。阿汉从不会见死不 救,宁可自己受伤害,也不愿意袖手不助危难之人,那么,他的同伴也该差不多吧,至少,不会看到自己的同窗有难,而不管不顾吧。

    他们这样理所当然地想着,这样低头凝视着那个心中关切的人。

    阿汉,你一定,一定会醒来的,是吗?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“轻尘,轻尘!快醒醒。”

    “吵什么?”方轻尘咬牙切齿地从树干上跳起来,被吵醒时起床气太大,居然忘了自己昨晚是在树上睡觉了,这一跳,直接从半空中往下栽去。

    也亏得他轻功好,本事大,紧急关头,还能一个翻身,堪堪站稳,只是这火气就愈发地大起来了:“吵什么!姓张的,你还让不让人活 了?就算是要赶去救阿汉,我也得睡觉啊!不吃不睡,好几千里路,我还没赶到就死半路上了!就算我现在在受罚,你们也得有人权啊!”      你别发火,我叫你就是正式通知你,不用去救阿汉了

    “什么?不用去救阿汉?你们难道打算把他扔那不管,由得他发 狂?”

    “他不会发狂了。这小子心太软,受伤那么重也不忍心伤害别人,最后自己给了自己的精神力一棍子,把自己打晕了。”

    “哼,我就知道好人不长命,当滥好人的下场就是自讨苦吃。”方轻尘又气又恼。有这种笨蛋同学,实在让从来不肯吃亏的他有没脸见人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总之呢,现在他的精神体正在体内睡觉疗伤,你救不救他都一个样,就不用特意去救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,如此一来,他的肉身怎么办?”方轻尘皱眉:“这个时代连原始医疗的静脉注射和插管技术都没有,植物人能活多久?”

    “这有什么关系,反正是死是活,他的精神都一样睡觉,死了回小楼接着睡而已啊。对了,告诉你啊,原来狄九那小子不是出卖他,而是当时受伤太重,无力维护他。后来还是找了个机会去把他救出来了,可惜太晚了点,阿汉没看到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是这样。这小子,装那么象,一点口风一丝表情也没露,害我们也没看出来。否则当时拼着违反规则告诉阿汉真相,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?”方轻尘很不公道地把责任全推给狄九。

    事实上,他们这些同学,就算是最八卦的张敏欣。也不会处处细看别人地入世记录。就是看视线也主要是关注着自己的同学,别人的起居行动,言行表情不过是顺带瞧瞧,哪个会真的用心去分析,仔细去判 断。

    轻尘打了个哈欠。“即然没事了,小容那边劲节也答应帮帮忙,我是不是可以回来了?”

    “想都别想。教授说了,阿汉的事虽然没了。你受罚的事还照 旧。楚国所有因你造成的烂摊子你一定要自己收拾好。再说,劲节一心只顾着他那个老朋友,哪里有空多管小容,最多只帮小容治治伤罢 了,你不去帮忙,他怎么脱困。对了。还有一件事要交待一下。狄九想救醒阿汉,现在正到处找人,而且想找小楼中人呢!你重新入世后,万一他找上你,可千万别理会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方轻尘微微一怔。

    “当然!理他作甚!阿汉精神受伤严重,硬把他叫醒等于是不许他治疗,伤势会加重。再说了,凭什么让狄九这么容易治好阿汉啊?是不是治好了阿汉,他就觉得不欠阿汉什么了,就可以舒服了。高兴了,觉得自己当了救世主。我呸!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!”

    方轻尘点点头,完全同意:“可不是。现在想到要救人了,早干什么去了?这年头,做错了就是做错了,可不是说回头就能回头地。道歉有用,还要警察做什么?他捅阿汉那一剑,阿汉可以忘了,我还记得 呢!”

    他自己就是个人负他一厘,他要人血肉筑长城的性子。阿汉在狄九手上吃了这么多苦头,在他看来。不管怎么整治狄九都是合情合理的,不让狄九多受点良心折磨,如何出得这一口恶气?

    “啧啧,没想到啊,张敏欣,你居然也会有如此正确的看法和主 张。”

    “你少贫嘴,有本事把你惹的祸全收拾了,再来数落我。没空理你了,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,如果被求上门,一概装无情不用理,让那个自以为浪子回头的情圣去四处碰壁煎熬吧!”

    三言两语,他们决定了另外几个人地命运。他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,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错。谁能大爱无私,就是普通人,也会更关心自己的亲人,也难免因亲人朋友的不幸,而去责难其他的陌生人。更何 况,他们来自小楼。

    方轻尘笑一笑,结束了对话,自去解开树下那匹又老又瘦的马,翻身上马。

    阿汉不用他日夜兼程赶去救了,小容那边的事情并非特别紧急,他的行程也就悠闲了许多

    古道,西风,他匹马独行。

    遥远的前方,是人事全非的故国,在那片充满战乱和灾难的土地 上,有他地故人。

    *************作者的废话分割线***************

    昨晚那一章其实没完全写完,只是因为新旧站更替,抽得太厉害,怕等到写完就更不了新了,只得先更算了。

    然后就继续写,一直写,没想到,写到半夜,想写地情节还是不停得冒,就是停不住。于是一大早就又起来继续写,写得手发软眼发晕,呵呵,现在,总算还是写完了。

    这章字数狂多的,那个,应该也足够补昨晚地一点点不足了,汗。

    另外,狂想说说这章轻尘和敏欣以及小楼其他人的态度。

    就阿汉狄九的角度来看,他们或者极无情。

    然而,我觉得,从平常的角度来看,他们的行为应该也属平常人的行为了。

    可能我以己度人,如果我所关心的亲人朋友遭遇了不幸,被他们的另一半深深伤害,我肯定会极愤怒,极生气地。估计也很难以持平之心来看他们爱情中的对错是非。

    而如果有机会能报复那些伤害我亲人朋友地人,我想我大概也会乐意的。

    如果一方面是把自己关心的人重新拉入痛苦中,一方面是让象他痛苦的人痛苦,俺肯定选后者。

    小楼诸人就是普通人,他们的感情,都是自私的,他们决对更关心他们的伙伴。

    尤其小楼所有的文明比普通人高处那么多。

    自然会有高人一等的感觉。

    就象是。俺们来自文明世界的美国人不嫌弃你非州土著     爱,你一又土又笨又落后的土人还敢欺负他,还敢让他受苦,这还了 得,你以为你做了点赎罪的事,我们就会原谅你,告诉你,没门。

    何况他们之间的差距远比这个例子还要大得多,汗。

    总之,反正我觉得从普通人情上来讲,小楼中人对狄九的态度,也算无可厚非。他们与狄九没交情,没感情,凡事自然不站在狄九那个角度考虑,他们更关心被狄九伤害的同伴。

    所以,我个人觉得,可以不必责难他们对狄九的无情,但完全可以责难,他们对大多数世人的态度,和整个处事高人一等,完全把天下人当试验品的态度。

    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心无尽

    更新时间:2008…7…23 14:33:47 本章字数:7156

    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心无尽      静山野间,几间小小的木屋,几畦小小的碧绿菜田。     ▋

    阳光温和的时候,会有人被抱出屋来,坐在竹椅上,让清风撩过他被梳理得整齐的黑发。阳光暖暖照在他的脸上身上,他的脸色,也就多添了几分健康的红润。

    因为经常吹风晒太阳,他的肤色,没有卧床病人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和枯萎。

    会有人抱着他到处走动,扶着他拖着他起立走动,做各种姿式。

    给他推拿。

    他的四肢,没有瘫痪病人的那种萎缩的病态和枯瘦。

    日日夜夜,岁岁年年。

    阿汉安眠不醒。

    天下最出色的大夫曾经断言,他活不长。

    然而,他活下来了,一年,又一年。在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照料下,他活下来了。

    琐事多是狄一和他的妻子文素依打理。文素依曾习过医。尽管不算 太精,但数年下来,一手针术,竟是练得出神入化。她本来也不是很会调理饮食,但为了那人,她努力学习各种调理补气的药膳调药制作法,后来,已经可以一日八餐,餐餐整治出不同美味且滋补的汤食。

    狄三性情跳脱,为了还恩去持剑苦斗当无难色,要他日日擦身照料傅汉卿,这差事他却做不太来。所以他更多的时候是天南海北地走。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,每次都带着不知从何处寻来地神药灵物,当然。每次也都带着些不在不小的伤势。

    相比之下。狄九为傅汉卿做得最少。别人尽心照料傅汉卿的时候, 他只是在外面山野密林间,疯狂地练功。有别人在傅汉卿身边的时候,他便不会近前来。除非,是狄一或者狄三内力枯竭,支持不下去的时 候。他才会幽灵般出现,接替他们片刻。

    然而,狄一每隔一段日子,也会远行。狄三是求药,而他,是求 医。每一次。他都是充满希望地去找寻某个他觉得可以治疗傅汉卿的人,每一次,又总是失望地回来。

    狄一和狄三都不在的时候,狄九便会经常出现在傅汉卿的身旁。

    照顾傅汉卿,只靠文素依一个人,是不够地。

    他需要象婴儿一样被哺喂,少食多餐,每过一个半时辰就喂食一 次。所有药膳汤剂尽量让他自己喝下,尽量当他有知觉一般地待他。昏迷的人不会张嘴,不会吞咽。肠胃已经不会自动消化吸收,所以每次喂食。总是要最起码两人联手,捏嘴。喂食,用针灸,用内力刺激相应穴道,让那个身体应激性地行使原有的功能。

    每天,他需要有人运起内力替他全身推拿以确保肌肉保有弹性和活力,再将自己的内力灌入他的体内,替他打通全身穴道,引领体内那些散乱的真气运转十二周天。给那个无知无觉身体多注入一点生命力。医药一道颇有造诣地文素依可以每天用银针为他全身针炙,刺激他的身体。但是,她并没有足够的内力,来完成这十二周天的运行。

    文素依可以不避嫌地替他擦身,替他翻身,为他保持清洁,防止褥疮。                    。他进进出出,吹风晒太 阳,却着实是为难了身为一介弱女的她。

    文素依发现,狄九其实是一个极细心的人。狄一平时做的事,他也可以做得很好,并没有什么嫌弃勉强不舒服的表情。尽管平时,他总是神色冷漠地能躲多远就躲多远,但只要她遇到做不了的,或者忙不过来顾不上地事情,狄九总会及时出现。

    时间长了,文素依便不再像原来那样怕他。

    他曾经是她所背叛的主人。这个永远站在阴暗处,用冰冷地眼窥看人心,用无情的手翻覆谋算地人,几乎是她所有噩梦的根由。

    她的相貌才情皆属平平,性子也是极柔。狄九安排一个这样的女子接近狄一,也是料似狄一这般人物,越是国色天香,怕越难叫他敞开心怀,唯这等小家女儿,又有极温婉柔和的性子,方能渐渐地融了冰雪,化了坚石。

    所以,那一年,跟在她的良人身后出现的这个人,虽然有和她良人几乎相同的眉眼,虽然有丈夫出奇沉定地声音响在她的耳边:“别怕,他已经不追究那些旧事了,现在他是我地同伴,我们有共同的目标。”

    她还是如同见了猫的老鼠,颤抖如风中落叶。

    狄九与她在一起时,总会注意用没有毁容的右半边脸对着她。他其实是不在乎容貌的,他注意这些细节,只不过不想令她更惊惧,更不自在。

    也很少主动对她说什么。

    事实上,狄九很少主动对任何人说什么。

    守在傅汉卿身边的时候,另外那两人总能找点什么和傅汉卿“聊 天”,文素依甚至会为他轻轻哼唱。而狄九,他守在傅汉卿床前的时 候,就算整天整夜,也是沉默不发一言。

    女人的心,总是柔软的。相处的久了,不那么怕了,看多他沉默的样子,渐渐的,她甚至想主动同他说话。

    那一天,他又一次偶尔微微失神,不曾防备的时候,她窥见了他凝视向傅汉卿的目光。那平时冷漠如冰的眸子里,藏着深刻到令她震动的情感。

    她终于试图和他交谈。“你可以多和他说说话啊。多同他说说 话,可以帮助他醒来的。”

    那一刻,他慢慢抬眼,复又慢慢低眉,极平淡极平淡地轻声说: “他若是真听得了我的声音,恐怕便再也不肯醒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他曾负他害他,却在最后一刻,为他舍弃了一切。

    可是在他拔剑而起的前一刻,他已经闭目长睡,再不醒来。

    在睡着的人的记忆里,他们之间,最后的感情,是仇恨,他们最后相望的那一眼,是绝决。

    所以,现在,他只能如此守在他的身旁。守着他在永恒的睡梦之 中,恨着他的爱人。

    他会那样望向他,如非必要,却从来不会接近他。他会在别人离去时,日日夜夜守着他,却连声音,都不能让他听到。

    他不是狄一,可以关

    话,悲伤地呼唤。他不是狄三,可以微笑着面对一    ▋    |话,悲伤地呼唤。他不是狄三,可以微笑着面对一    ▋    |话,悲伤地呼唤。他不是狄三,可以微笑着面对一    ▋    |话,悲伤地呼唤。他不是狄三,可以微笑着面对一    ▋    |话,悲伤地呼唤。他不是狄三,可以微笑着面对一    ▋    |话,悲伤地呼唤。他不是狄三,可以微笑着面对一    ▋一次次浪迹天涯。

    那一刻,她望着床上沉睡的他,床前安坐的他,忽然间,几欲落 泪。

    那一次,她忍不住想要安慰他,很真诚地将他劝解:“你放心,你们这样照料他,老天有眼,总会被感动的。等他醒来,等他知道了你为他做过的一切,你们总有团圆的一天。”

    而他,略微皱了眉,几分不耐,几分冷嘲地看向她:“我从没见老天睁过眼。他醒过来的机会,明明是微乎其微。更何况,就算他醒来了,我与他,也不会团圆。”

    她愕然地睁大眼。

    “他醒了,我才能放得下,他醒了,我才可以自由自在地走。等他醒了,我连告辞也不会说一声,就会离开。”他冷笑:“我与他的性情为人差得太远,谈什么天长地久。不如早早相忘江湖。”

    她手足无措地仓惶退去,不明白这一番善意,为什么会让那人如刺猬般竖起满身的利刺来反击。

    他就象他的容貌一般矛盾,半是英俊半丑陋,说是有情,却又无 情。爱着却不接近,固执地守着却不肯言悔,不要聚首,以及,那样弱的身体,却有那样杰出的武功。

    是的,他的身子极弱。他生命里所有的健康和活力,已经当初地某一个瞬间。已经透支得尽了。她是医者,她知道他一身是病,她知道他的五脏六腑已经没有一处还是健康的。他每熬过一刻,便受一刻的病痛折磨,然而,他还是这样活着,一直不肯弯下的腰,一直不肯受人怜的傲。一直不肯示弱的固执。

    他的脸色永远是苍白地,他总是会剧烈地咳嗽,尽管每一次发作 时,他总会用轻功掠向远方,不想让人看见。然而,身体不是永远受意志压制的。所以。她偶尔会看到他剧烈咳嗽着缩身一团的身影,她偶尔也会发现,他的衣角袍袖以及手帕上鲜红的血痕。

    看见了,又回避不及的时候,她便会被他抬头时凌厉地目光震得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那样幽极深极黑极冷极的眼眸,透着那样厉烈的情绪,千千万万种的不驯与不甘!似一根坚钢,再如何顽韧,终是生生给天意磨折到生生断开,却又因着天生的傲骨。忍受不了被人看见他的狼狈和软弱。

    每一次,她都怀疑。看见了他的软弱的自己,会让这被命运逼到绝处的孤狼。扑过来,生生撕裂了去。到最后,他没有扑过来,或者不是因为怜悯,因为仁慈,仅仅只是,眼前照顾傅汉卿,还用得上她吧。

    不过。他算得上是个合作的病人。虽然不习惯被人查看自己地身体,他还是允许她为他诊断。顺从地让她针炙,安静地喝光所有她开出来的药。可是他不肯休息,练功练得过份勤快。

    不用守着傅汉卿地时候,他便练功再练功,不眠不休地练功。即使文素依一再告诫说欲速则不达,这样的练习伤身过重。他也从不停止。

    他地武功到底有多高,她是不太清楚的,只是听狄一说,现在同他过招,已经撑不过五十招了。然而这样说着的狄一,神色却是悲凉。

    现在的狄九,武功再高,也不能久战了。与人交手,无论对手是 谁,他若是前五十招不能取胜,就只有等着被人杀。

    狄一一直不明白,他的健康,他的寿数,决定了他再不会有机会去江湖争雄。便是有天大的野心,也只得屈从于命运。已经是如此,还要没日没夜地练习,残忍地逼出那个多病身体里的每一点力量,为什 么?

    他不明白,即使问了,得来地也只是那人极冷淡的一个眼神。

    是地,狄九活不长,文素依做为医者,也同样清楚。

    当年他的身体曾受过极残酷的压榨,所以,现在他身上至少有十几种大大小小总也治不断根的病缠绵不去,而且还总是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。

    他不能入睡,所以可以精神亢奋地日以继夜去练功,这一方面让他的武功突飞猛进,一方面也让他的生命更加飘摇如风中之烛。

    他偶尔入睡,总是在傅汉卿的身边。

    有时他守在他身旁过夜,不知不觉,就会伏在他床边入眠。

    他甚至会在替傅汉卿擦身洗沐时,不自觉地停下手,保持着刚才的姿式,半依在傅汉卿身上,睡过去。

    所以,曾经,有那样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。

    狄一和狄三不在,狄九便替傅汉卿擦身换衣,为他运动输气,抱着他到处走,替他活动手脚,最后,把他放在大椅子里,抬到外头晒太 阳。

    他坐在他的旁边,不知不觉,便依在了那大椅子上。挨不过倦意,他靠着他,将头搁在他的肩上,在阳光下,同他一起沉眠。

    那时,她隔着很远,很远。看阳光洒了他们一身,看他们坐在一 处,靠在一起,脸贴着脸,头并着头。

    狄九的眉眼都松驰下来,似是一把冰冷的剑,温和地入了鞘。

    有风拂来,把他们的衣和发吹得夹杂到了一处。不知道他是不是做了一个美丽的梦,所以,唇边竟略略有了一丝笑意。

    恍惚中,她以为,那个沉眠的人,随时就会被一阵风惊醒,然后回首,向那个一直一直守候着他,最终倦极而眠的人微笑。

    她不敢走上前去,不能在这微凉的天气里,轻轻给他们披一条薄 毯。

    因为,即使是在傅汉卿身边,狄九也睡得极浅,一有声息便会惊 动。且刚自睡梦中醒来,或许是人有些恍惚,或许是这个世界其实根本没有他相信的人,这时候,若有其他人在旁,他的身体会先于大脑地做出攻击的行为。

    狄一和狄三都曾在无意中惊醒他,而被他打伤,后来二人都会记 得,只要狄九在傅汉卿身旁,两人一定要小心再小心,没事绝不要靠 近,万一因故非靠近不可,也要先在门缝里仔细观察一下,看看他有没有睡着。然而,不管在什么情况下,不管他刚刚醒来时,如何不清醒,

    厉,他从来没有哪一次,伤到过近在身旁的傅汉卿。     ▋

    而文素依自然是被交待过无数次,只要狄九同傅汉卿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一柱香,那么,若不能远远确定狄九仍处清醒状态,则万万不要靠近。

    所以,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,她只能遥遥望着他与他。莫名间,忽然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这是她这一生,唯一一次,看到他与他并肩坐在阳光中,连那些流转在他们身旁的风,都是温柔而多情。

    他们一起守了傅汉卿好几年。外面世界的风云变幻不定,小小山中的天地,一直宁静无波。

    直到那一天,狄一替傅汉卿行功次数太多,疲惫不堪,而一直会在需要时随时接手的狄九没有出现。

    这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。狄一与她一起走到狄九的房门,推开 门,看到满地的鲜血,和那个晕迷不醒的人。

    狄九昏迷了七天七夜,高烧不断。尽管他晕迷时,也从不呓语。

    她几乎以为,他再也不会醒来了。他会就此在另一个世界里,陪伴他心爱的人长眠。

    他们都知道,他们也都有准备。这种事迟早会发生,狄九的身体,本来就是随时会死亡的。

    然而,他到底还是挣扎着醒过来,醒来的第一句,问的是:“我还能活多久?”

    文素依不能回答。她是医者,但此时此刻,她答不出口。

    还能活多久?

    她知道,就是倾尽灵药,怕也不能超过三个月了。

    她不答,然而,他明白。

    所以,他平静地对狄一说:“我想在死之前看他醒过来。我这一辈子,总该有件事能做完。”

    狄一咬牙:“我何尝不想他醒来,可是,这些年,我们用了一切办法,求过所有能找地人。就连那个死而复生的方轻尘,我也去见了,但又有什么用,这帮无情无义的……”

    狄九平静地说:“还有一个人,我确信是他的同伴,去找他也许有用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谁,你所知道的人不是全告诉我了吗?再说就算找到了,只怕答案也是……”

    狄九的语气并无波澜:“总要试试的。不到最后一刻,你就要放 弃?”

    狄一沉默了一会,终于长叹:“好。我再去一次。”

    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,她其实不是很明白。她只是知道,狄九是个冷静得出奇的人。可以这样冰冷地正视自己地死亡,也可以这样平静 地,接受一次次失望。

    数年间,狄一曾经愤而长啸,狄三也曾闷极醉酒,只有狄九,一次也不曾失态过。

    永远的冷静,永远的从容。永远清醒着应对一切,这是太过能干。还是太过不幸?

    狄九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,数日之后,就可以行动自如,一切如常了。然而,文素依和狄一都知道,这未必是好的现象。这几年,受病痛折磨,狄九本来就瘦,一场大病后,更是瘦得厉害,眼神幽幽,几似鬼火。每每看到他,文素依都会想起“回光返照”四个字。

    狄九就要死了。

    他只是不甘心在死前见不到那人醒转,所以依旧苦苦地支撑。这个时候,即使知道希望再渺芒,也没有人能忍心不尽力帮他达成心愿。

    狄一很快就束装下山远行去了,狄三仍远行未归。山间又只剩下他和她,守着仿佛永远不会醒来,又似乎随时会醒来的那个人。

    狄一离去地夜晚,狄九一直守在傅汉卿的床边。她每隔一个半时辰要替傅汉卿喂食,夜晚带了刚煮好的汤剂悄然行来。

    这一次,不用事先小心地观察狄九有没有在傅汉卿身旁入睡。似乎是为了让她方便,房门居然是大开着的。

    她看得到狄九安坐在床旁,低头怔怔望着掌心的两颗光华四射的明珠。

    她行进房去,狄九随手把宝珠放在床头,便帮着她给傅汉卿喂食。

    也许是因这一场大病改变了吧,狄九的态度居然温和了许多,在喂傅汉卿的时候,甚至还主动同她闲话了几句。

    但那一对明珠的光华太盛,映得满室皆辉。她到底也是平凡女子,受不了俗物诱惑,答个三言两语,眼角余光,总不免多望几次,那时狄九说了些什么,倒是不甚入心了。

    她知道,那是一对价值连城的宝珠,一颗可避百毒,一颗安心宁 神。两颗都是他送给他地,而今,这天下异宝,就这样让人信手搁在粗劣的木桌案上。

    她记得,那晚喂过傅汉卿食物之后,她与狄九又闲说了几句,才又盈盈离去。

    最后地印象,是回手关门时,看到那明珠下,满室通亮中,他安然静坐的身影却是独独属于黑暗。

    那一夜,她睡得出奇地沉,甚至忘记了要算着时间去做下一次喂 食。

    沉沉一觉到天明,醒来时,即惊又慌更不解,匆匆忙忙去寻狄九和傅汉卿,推开门,却只见床榻空空,案前明珠盈盈,珠旁一纸,纸上几行墨字,竟也带着冷清之气。

    “我带他去必可治好他地地方,狄一归来后,自知去处,无需挂 念,明珠于我已无用,留赠二位。”

    她愕然呆立,怔怔望着那阳光下闪烁的宝珠。

    如此的异宝,是他赠予他。而他却又这样轻轻淡淡抛下了。

    天地寂寂,苍山寂寂,唯明珠光华流转,晶莹如情人的真心,明澈如那人一直固执地不肯流下的眼泪。

    :

    这个,抓头,再有一章,魔主篇就可以结束,以后就能进入风云 了,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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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露水因缘

    更新时间:2008…7…23 14:33:48 本章字数:6710

    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三十五章 露水因缘      一回山的时候,相当的恼火。这次狄九告诉他的那    i不是小楼中人。这几年他已见过了不少可能是出身小楼的人。虽说他们大多对此矢口否认,但是见得多了,那些人彼此间的一些相似之处,他便看得很明白。那是掩盖也掩盖不来的。

    无论是什么身份,什么处境,对于世人,他们大多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疏离。即使表面上再温和谦恭,再心怀天下,他们的心其实都只停留在极遥远的地方。

    然而,这一次,他所见到的人,分明没有这种特质!他还不死心,明着暗着试探又试探,最终确定,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小楼高人!

    心中猛然明悟,他立刻就快马加鞭飞奔而回。才进家门,狄三已是劈面一把将他生生揪到鼻子尖跟前:“这些年你俩到底瞒了我什么?为什么我辛辛苦苦,到处坑蒙拐骗,打架决斗,好不容易弄了一堆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好东西回来,却看到这个……”把那纸条往狄九胸口一拍,狄三怒气冲冲瞪着他:“真过份啊,居然连送礼都不说分我一份。”

    狄一哪里还有空去理会狄三的怨气。呆看手上的纸条,他有些郁闷自己的迟钝。

    怪不得他总是日以继夜的练功,怪不得这次他要用谎言把自己支 开。恐怕,从最初,他就已经隐约预料到了所有小楼中人地无情。所以。这么多年,他其实一直是在为了这个自己想都未曾去想过的念头去做准备。

    既然所有的求助者都漠然拒绝,既然所有其它的希望均已破灭,他能做的,也只有……

    怔怔地站了许久,狄一才无力地叹息了一声,垂下了手。

    狄三毫不客气地抓着他的胸襟,连着把他摇了三摇:“都什么时候了?你给我说个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狄一苦笑:“我不说不是想隐瞒什么。只是不想连累了你们……”

    狄三冷哼打断他的话:“要不要被你连累,该由我自己定。”?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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